钟诗

稍縱即逝文字的存在之所。
用來存喜歡的文字。
驚擾了各位很抱歉。

朝圣者之歌

Gypsy Soul:

十四岁的时候我花两个小时读完了《人间失格》,坐在书房那张向阳的藤椅上想了很久。情绪还算平静,色调却是鼠灰色的。那时候它对我的魅力不及一小时的散步时间。我爬上梯子,把它重新放回最上层的书架上去。十五分钟后我出现在铺满阳光的街道上,阳光融化在眼里,触感像是黏稠的蜜糖。


十七岁的我喜欢夏目漱石。某天缩在宿舍里,对着密密麻麻的语法格助词突然想到了迷途的羊,还有百年前的安田讲堂。美弥子很美,一颦一笑,漱石笔下其他女性角色无人能出其右。更多时候,我们都是三四郎,空有抱负而难以入世。


十八岁。磨平棱角又生出更多的尖刺。一人从图书馆出来,避开大路,踱步于校园的小路,衬衣的口袋里放着两根烟和一元钱的打火机。迎面而来三两行人,相视一眼,白色的烟雾扶摇直上,不曾落下。烟头冒着猩红的光,烟灰像是死寂的了的星球。第二根没抽完。掏出手机,突然不知道打给谁。天空飘着小雨,点点滴滴附在藏青色的伞面上,静悄悄的,灯光下针头大小的雨点像一颗颗星。风往身后吹。过滤嘴有点潮湿,舌头被烫了两三次。呛了三次。还剩半截的烟,最后都扔进了垃圾箱。


突然之间就理解了太宰治的孤独。像是电影镜头的特写,是于黑色背景中一个突兀的红点。动与静,红与黑,进与退。十八岁,敏感而脆弱的年纪。我没有什么资本嘲笑大庭叶藏。太宰治的孤独在于他尝试入世而未果,夏目的孤独在于他的出世而受阻。前者是叶藏,后者是代助;前者撕裂所有伤口,周而复始如普罗米修斯;后者平静到匪夷所思,两三笔却能叫人从云端坠入地面。二者共有一颗彷徨的心。孤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。


孤独是个很有趣的话题。古往今来贯通中西。太宰治的孤独激烈却猛烈坍缩为一点,夏目的孤独深如不见底的海;卡夫卡的孤独是K,是城堡高墙的隔离,黑塞的孤独是高傲的荒原狼。


学文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神经质的,也有松竹风骨。我从文,也就意味着我最大限度离开人际圈。我可以因为一瓶好酒高兴上一天,自然也能够因为一句不着边际的描写生气不已。而今我正值人生岁月的黄金时代,自律、要强、对知识充满渴望;同时也冷淡、善妒、拒绝一切人际交往。我喜欢的角色,写出的文,无不带有自己的影子。有些描写,三言两语到点就好。过了,火候太旺了,反倒失了雅致。


说话也是如此,留个三四分。等与友人说起时,早已云淡风轻一笔带过。过不去的槛,放在文句之中不过三言两语。想到黑塞《堤契诺之歌》中的一句话:


“……我看着那些少女。想着什么时候能邀她们共舞,冒险地做一回她们的情人……这只是妄想,我依旧是个垂垂老矣的家伙。”


近期天气开始泛凉。发现了喜欢的香烟牌子,喝上了可口的酒。该换上长袖衬衣了。不知今夜是否可以看见明亮的星。

评论

热度(112)